秋鸟Silvester

【爱丽舍组】黑伞

  国设


时间——1945年6月某日下午


地点——关押德国意识体路德维希的屋内


人物——法国意识体弗朗西斯和德国意识体路德维希










『路德,我的路德。他说,这真是太好了。』










 这是个清晨,或者夜晚?路德维希大脑混沌,分辨不出时间。“真是该死。”他愤恨的想。大概是愤怒起了效,路德维希终于可以睁开眼,他望向米白的天花板,感到头晕,一时搞不清状况。


 突然,推门声响起了,路德维希本能的迅速坐起,试图寻找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但他并没有找到,并不是他真的找不到,毕竟床头就有一盏台灯,可以称得上顺手,而是……


 “路德?你醒了啊。”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路德维希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和这个声音的主人无比希望可以杀死对方,希望对方可以败北,希望对方可以死亡——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法国意识体,这个声音的主人。


 此刻弗朗西斯温柔关心的话语让他无法适应,毕竟,明明,在前不久,弗朗西斯还用冷漠的口气和自己说过些什么。


 “嗯?”面前这个温柔的弗朗西斯有些疑惑,不过马上就换上了谴责的表情,道:“我就说你不该熬夜工作,真该死,你那工作明明没那么急。”他边说边抱起胸,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路德维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思索一下,选择扶住自己的额头。


 “我去给你那杯温水。”弗朗西斯注意到他的动作,说道,说完他便转身出去。终于把弗朗西斯送走,路德维希开始思索这是个怎么回事。




 温暖的早晨,舒适的床铺,温柔到不正常法国……


 “他可能不是法国。”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接着,这个念头不断坚定和延伸:“毕竟他绝不会叫我路德,也不会这么温柔。我也不是德国,只是一个叫做……可能是路德维希•贝什米特的普通人。”疲惫的德国如此想,“只是个普通人。”


 年轻的德国下意识去边上的床头柜里找安眠药,他找到了,安眠药就在自己熟悉的位置。


 “而且我和这个普通人,习惯都一模一样。……那么这个弗朗西斯……我姑且先这么叫他,刚刚所说的拿水,应该就是顺安眠药的水。”


 就在路德维希理清思路的时候,弗朗西斯再次进来了,把水递给路德维希。“快喝吧,赶快再睡一觉,时间还早。”


 “嗯。”路德维希说着把药片放进嘴里,喝下一口水,然后注意着弗朗西斯的表情,弗朗西斯一直看着他,路德维希咽下水,看起来是喝下药的样子,接着他轻轻说:“谢谢。”


“你真是熬夜熬懵了。”弗朗西斯假装谴责道,说完他边往外走边说:“睡个好觉。”


 待路德维希确认弗朗西斯真的完全出去并走远后,路德维希吐出安眠药,躺在床上,用在军队里常用的睡眠方法逼自己入睡。


 “或许睡一觉就能回去。”路德维希有的破罐子破摔的想。




 德国很快睡着了。他在梦里见到了弗朗西斯和路德维希,当然,是指“普通人”弗朗西斯和路德维希,他梦到他们在两个月前搬到这间新房子,梦见弗朗西斯兴奋的打开家门,抱住“自己”并亲吻。梦见他亲昵的叫“自己”路德,梦见他做的符合两个人口味的晚餐,梦见“自己”拥抱弗朗西斯并浅浅的笑,梦见弗朗西斯高兴的向“自己”说,他说,我们领养一个自己的孩子吧,梦见两个人填领养信息,填在表格中的,两个人都婚姻状态,是“已婚”,而那双填写表格的,来自弗朗西斯的手上,带着戒指,而梦中“自己”的手上,也带着戒指,与弗朗西斯的款式一样。


 半梦半醒中,这个信息在路德维希脑中炸开,他不断想,我们结婚了,刚刚弗朗西斯应该是戴着戒指的,还是没戴?自己戴了吗?没戴吧,不不不,应该是戴了,嗯,弗朗西斯戴了,应该是这样的。自己戴了,对的。


 终于梦到了最后一个场景(路德维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是最后的场景),是昨晚弗朗西斯生气的和他说,工作没那么要紧,他该睡觉,可自己还是熬夜工作了。见他非要干,弗朗西斯一开始坐在他边上陪他,但后面晚了,弗朗西斯就去睡了,走之前,他亲了亲“自己”的嘴角,说:我爱你,我的路德。“自己”愣了一下,然后红了脸,弗朗西斯狡猾的地笑了一下,然后窜上了楼,大概是因此,昨天晚上自己并没有完成工作。




 路德维希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想:“这一定是个梦,我在梦里,这一切都太魔幻了,只有梦里才会有。”


 在他睁开眼后,头已经不痛了,他转头看看桌子上的闹钟,已经九点了。他起床换衣服,衣柜里分别摆着他们两个人的衣服,很明显可以分辨出两人的衣服分别是哪些。那些考究的衬衫、漂亮的风衣是弗朗西斯的,而那些实用的冲锋衣、休闲西装裤是自己的,路德维希清楚这些。


 在着装问题上,弗朗西斯向来是极其在意的,他本人是随性的,但衣柜一向很整齐,分类明确,各种发带手表也是收拾的整整齐齐。


 路德维希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换上,走出房间,站在楼上,可以看见客厅的场景,他看见弗朗西斯蜷在沙发上,他眼睛看着地,皱着眉头,很不安的样子。路德维希走出两步,弗朗西斯的眼睛动了一下,似乎没注意到路德维希,他没抬头。等到路德维希快走下楼时,他才一副刚刚注意到路德维希的样子坐起来,笑着和他说:“你醒啦,早餐在厨房里。”路德维希点点头,走到厨房,饭菜还是热的,路德维希没有多想,端到餐厅中吃了起来。弗朗西斯并没有进来,在梦中,他总是和路德维希一起吃饭的,今天却没有,路德维希回忆梦境后想到:“这大概是因为……他觉得今天不能去超市了吧。”他回忆起弗朗西斯逛超市时兴奋的神情,弗朗西斯向来是喜欢逛街的,哪怕只是普通的菜店,他都能在和服务员的聊天中逛得很开心。在德国占领期间,逛面包店是少数可以让弗朗西斯展露笑颜的事情。他记得,弗朗西斯笑着和面包店老板聊天,面包店老板和他关系很好,所有法国人都和他关系很好。他是喜欢逛街的,是爱与人交流的,路德维希一直清楚,但他还是在1941年的一个雨天,默认了送上他办公桌的对弗朗西斯的监听记录。


 他记得那天,弗朗西斯打着伞站在雨里,在他走近后自嘲的笑笑,把手里的黑伞塞到他手中,说道:“反正都是你的。”




 回神到现实,路德维希已经吃完了饭,他拿起盘子走到水池边,将盘子洗好收好。走出餐厅,弗朗西斯还是在沙发上坐着,拖着腮,盯着手里的水杯。路德维希坐在他边上,拿起电脑,然后说:“我尽快完成,下午去逛街。”听到这话,弗朗西斯抬头,略带疑惑,但马上恢复,笑着说:“哦,好!”说完还抱了路德维希一下。


 拥抱时,弗朗西斯几乎整个贴到了路德维希身上,胳膊环抱住他的背,但他很快松开,路德维希还来不及仔细感受。拥抱的主人笑着说:“那你加油。”






 下午,路德维希早早穿好了黑冲锋衣等在客厅,弗朗西斯花了二十几分钟吹头发穿衣服,他走下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说:“你的衣品还是没有一点提高啊。”他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但路德维希从“记忆”中知道,虽然他每次都会这么说,但他并不会真的管路德维希要穿什么。于是乎路德维希说道:“走吧。”




 这次逛街主要是买菜,弗朗西斯兴致勃勃,路德维希知道,他和一个收银员姑娘聊的很来,路德维希推着购物车,他现在无比感谢那个梦很详细的记录了他们的生活,他不至于因为许多没见过的东西而手忙脚乱,之前的电脑就是,嗯,电脑真的很方便。


 他们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路德维希安静的推着购物车走在后面,弗朗西斯在前面挑着商品,事实上也不需要怎么挑,弗朗西斯很熟悉这个流程,他拿起自己喜欢的和路德维希喜欢的,放进购物车里。来到酒水区时,看着琳琅满目的啤酒,弗朗西斯问:“路德啊,我们要不要试试这个牌子?”说着他指向一个在记忆里他们没有买过的啤酒牌子,路德维希点点头,于是弗朗西斯哼着歌把啤酒放进了购物车。


 当推着车来到收银台时,路德维希果然看到了那个和弗朗西斯聊得很好的姑娘。注意到两人的到来,姑娘高兴起来,她笑着打招呼:“弗朗西斯先生,路德维希先生,下午好。”


 “下午好啊,玛丽小姐。”弗朗西斯也笑盈盈的打招呼,“工作怎么样?”


 “好极了。”玛丽边说边给商品扫码,“先生您呢,收养的手续怎么样了?”


 “明天机构的人来检查,检查完就可以领养了。”


 “哦,太棒了。”玛丽咯咯笑起来,“能被两位收养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哦?”弗朗西斯眯眼笑起来,带着一丝玩笑意味故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哈哈哈。”玛丽边给东西装袋边说,“瞧您说的。显而易见嘛,两位都有稳定的工作,工资不少。您那么细心,做饭好吃,路德维希先生很严谨,也对领养的事情很上心。”突然玛丽眨眨眼,调皮道:“我上次还看见路德维希先生对着奶粉看了半小时呢。”接着她转向路德维希,笑着说:“真的先生,您信我,我家里有个小弟弟,不同的牌子其实没什么大差别,孩子吃了都一样。”路德维希有些尴尬的红了脸,说真的,对着奶粉看半小时,以德意志意识体路德维希的视角来看真的有够蠢的。弗朗西斯注意到了路德维希的尴尬,笑着结账并转移话题。


 “那么,祝您假期愉快。”弗朗西斯对玛丽说道。


 “假期愉快。”路德维希淡笑着说道。


 “假期愉快!”玛丽笑着对两人说。




 路德维希主动抱起那袋装着啤酒的更重的袋子,弗朗西斯自然地抱起更轻的。两个人走出超市,眼前看到的是雨点淅淅沥沥打在地上,弗朗西斯愣住了,他看着雨,然后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新衣服和用手指勾起的新吹好的头发,他眼中的心疼掩盖不住,这可是他新买的衣服。




 这场景让路德维希想起1940年秋天的一次演讲活动,他的政府要求维希政府演讲安抚群众,维希政府选择让弗朗西斯演讲。所以说,那天,弗朗西斯是主角。


 上司要求路德维希与弗朗西斯一同出席,说着是陪同,其实是监督。


 在他们从政府大楼走出来时,天上下起了雨,雨点打在地上,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块流到街边,天空黑压压的,看起来没有任何放晴的打算。


 当时的弗朗西斯也是,看着自己的新西装和头发,哪怕在战时,弗朗西斯也会在意自己的形象,形象对法国人很重要,对国家意识体更重要,在弗朗西斯身上显示出来的就是重要再重要。


 弗朗西斯心疼的神情让路德维希下意识想让副官为他撑伞,但副官用撑起黑伞请路德维希前行的行为无声的拒绝了这个要求,副官冷静的看着路德维希,路德维希在他的目光下上前两步,站在伞下,此时他和弗朗西斯之间已经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在路德维希走出后,维希的官员才匆匆拿伞走来,为弗朗西斯撑起伞,走在伞下的弗朗西斯盯着前面黑伞下的路德维希,想要快走几步的赶上他,但维希政府官员的脚步却牵制着他让他无法提速。明明弗朗西斯才是今天的主角,明明这里是法国,但他却走在路德维希后面。


 两个人都距离永远有着几步,只是几步,却如同隔着天堑一般。路德维希明白,这是一个下马威,是在告诉法国、法国人——德国在你们之上。


 当时的他,默认了这一切,在黑伞下平静的走在前面。




 想到这里,路德维希脱下自己的黑色冲锋衣,披到了弗朗西斯的身上,弗朗西斯明显没想到这一出,他愣愣的看着路德维希,没有在不久后展露笑颜,路德维希没有看弗朗西斯的眼睛,而是看着他的手并握住,道:“我们走吧。”


 


 雨打在街道上,沿着凹凸不平的道路流向街边。路德维希和弗朗西斯跑在雨中,雨打在路德维希的黑色冲锋衣上,沿着冲锋衣的褶皱滴落到地上,路德维希拉着弗朗西斯的手两个人并肩奔跑。




 那把没有递出去的黑伞最终变成了路德维希的黑色冲锋衣披在弗朗西斯的身上,那特意被拉开的几步现在在路德维希的牵动下荡然无存,两人之间已经没有鸿沟的存在。


 路德维希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在心中暗想,他,大概补上了那场演讲中的遗憾吧。




 “天啊……”到了家之后,弗朗西斯笑着把冲锋衣脱下来,他的风衣尾有点湿,但他已经不在意了,他走到路德维希面前,张开手臂看起来想要拥抱路德维希,但他马上意识到路德维希的身上几乎湿透了。


 “快去洗澡路德,别感冒了,我做饭。”


 “嗯……好。”




 浴室里,冷水冲刷在路德维希身上,他脑内是弗朗西斯没有完成的拥抱,在记忆里,弗朗西斯总是抱他,然后亲吻他的嘴唇,有时他们会加深这个吻,有时则浅尝即止。路德维希用指尖触碰自己的嘴唇,冰凉的。


 他用冷水冲洗了头发,走出浴室,吹干头发,换好衣服,走下楼。




 桌上已经摆好了面包、土豆泥(弗朗西斯那边是切成小块的土豆)还有香肠,弗朗西斯端着一锅炖菜出来,他看见了路德维希,笑了出来,把菜放好,走过来,抱住路德维希。


 刚刚洗完冷水澡的路德维希身上泛着凉意,但弗朗西斯身上是暖暖的,他的胳膊环住路德维希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次的拥抱很久,路德维希可以感受到弗朗西斯的体温一点点温暖了自己,这温暖让他眷恋,他回抱过去,然后微微低头,亲吻上弗朗西斯的嘴唇,他冰冷的嘴唇和弗朗西斯温热的嘴唇接触,并没有深入。




 这一定是在做梦,不知什么时候会醒的美梦。路德维希想。




 被压抑在内心好几年的悲愤不知为何喷涌而出,一切的一切,无数不愿执行的命令,无数沉默中的默认,这些一切带来的悲愤在战争之中在路德维希内心积累发酵,几倍几倍的膨胀,现在终于,喷涌而出。




 “怎么哭了?我的路德,怎么搞得。”弗朗西斯笑着问他,见路德维希不回答,弗朗西斯也不再多问,更紧地抱住他,任由他在自己肩膀上哭泣,弄湿自己考究的衬衫。他如同安慰孩子一般拍着路德维希的背,并温柔地说:“不管什么事,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的。我的路德。”




 这一定是在做梦。路德维希再次想。




 那天吃完饭后,两人如平常一般上床睡觉,弗朗西斯抱着路德维希,两人睡在一床被子里,弗朗西斯睡着得很快,但路德维希一直闭着眼,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的清晨,路德维希如常六点起床,弗朗西斯还在床上睡觉,没有醒来的迹象。路德维希变先出门跑步,半小时后他回来时弗朗西斯还没醒,路德维希在脑内捋了一下今天的行程,意识到他必须叫弗朗西斯起床。


 “起来了,弗朗西斯。”


 “让我再睡五分钟……”床上的弗朗西斯迷迷糊糊的说。


 “还有一个半小时检查人员来。”


 


 床上的弗朗西斯一下子坐起来,夸张道:“哦,我的路德,我差点忘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和检查人员的交流几乎全全由弗朗西斯负责,路德维希负责在边上看着,偶尔补充两句细节。他们的房子里铺着地毯,刀具都被摆到了高的地方,有准备好的塑料餐具,儿童房物品齐全,甚至天花板上还有星星,那是路德维希和弗朗西斯一起贴上去的,检查人员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他在离开前笑着说:“你们完全拥有领养的资格并且一定会成为很好的家长,而且一定会有一个属于你们自己的幸福家庭的。”


 两人笑着接受这些祝福,路德维希觉得这感觉太新奇了——“他和弗朗西斯会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幸福家庭。”——他和弗朗西斯。


 他们或许在战争时算是一个家庭,可那个家庭称不上幸福……


 当与弗朗西斯一同时,自己真的可以幸福,并且可以带给他人幸福吗?路德维希想。


 他和兄长确实关系极好,算得上是幸福的家庭,但是当这种词语涉及到弗朗西斯,路德维希就开始怀疑自己了,也怀疑弗朗西斯,当然还是更怀疑自己,他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战争和死亡的千疮百孔的心脏,可以带来幸福吗?他也不确定弗朗西斯是否真的可以泯弃曾经的恨,和自己相拥……当然,这一切与这个梦中的弗朗西斯无关,如果是他和真正的梦中的自己的话,一定可以幸福的。


 “啊,路德,在紧张吗?”弗朗西斯笑着说,“你马上要成为父亲了。”


 “嗯,我确实有点紧张。”路德维希回答,他突然感到胸闷,他不属于这里,本不应该拥有这一切,弗朗西斯的爱、幸福的家庭还有孩子……他感觉自己抢走了别人的东西,哪怕对方与他几乎就是一个人。


 “别紧张,别紧张,所有人都说了,我们会是好家长。”弗朗西斯笑眯眯的看着他,“我也相信你,你会是个好父亲的,我们的孩子会很爱你。所以说,别紧张啦。”


 “嗯……”路德维希先是犹疑,然后慢慢坚定,“我会的。”


 “我们明天去福利院好了!”弗朗西斯欢快说道。


 “好。”




 不管是谁啊,都渴望拥有幸福,路德维希也不例外,哪怕只是虚幻的。




 在弗朗西斯说道:“我们的孩子会爱你”时,路德维希想起兄长在他的加冕日对他说的一句话——“人民会爱你的,永远深刻的爱你。”——当时还对未来感到无措的路德维希在听到这话之后突然就清明了,“爱”多么无上的情感,当时路德维希内心真的感受到了,那奔涌不止,如河水般不止的爱。


 他是德意志,于是他为了爱他的人民努力,并也爱着他的人民。现在他是一个父亲,哪怕只是暂时的,他会为了爱他的孩子努力,并也爱着他的孩子……


 他还是一个丈夫,所以他会为了他的爱人努力,并也爱着他的爱人。


 哪怕只是暂时的。




 拥有爱的人,便是幸福的啊。路德维希坚信。






 来到梦境中的第三天,路德维希和弗朗西斯来到了福利院,弗朗西斯与福利院院长攀谈,院长热切的向他介绍孩子,弗朗西斯静静听着。


 “哦,玛利亚是个很好的孩子,嗯,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和您先生的很像。”话题突然转向了路德维希,弗朗西斯听到这话看向路德维希,静静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让路德维希有一瞬间的愣住,“真是太像了。”路德维希想,太像法国意识体弗朗西斯了,他第一次见自己时,就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平静的不像是输掉了普法战争的阶下囚,而只是普通的,来参加他加冕的宾客,当时他笑着说——


 “就像是矢车菊……”一模一样的话语从弗朗西斯口中出来,路德维希突然紧张起来,他担心他的话语会和当年一样。


 




 “纯洁而干净。”弗朗西斯温柔的说出这句话,然后他接着说:“那么那孩子一定是个好孩子,我想见见她。”


 路德维希松了一口气,他为自己刚刚的紧张感到可笑,这个弗朗西斯怎么可能会那么说,讥讽着说——




 “却不够干净。”






 追上弗朗西斯的路德维希看到的是抱着金发蓝眼的玛利亚的他,他笑着对玛利亚说:“你好玛利亚,我叫弗朗西斯。”然后他转头看向路德维希,路德维希笑起来,他接着说:“他是路德维希。”


 蓝眼睛的玛利亚看向路德维希,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她说:“你们好,弗朗西斯、路德维希。”然后她又仔细看看路德维希,接着说,“你的眼睛和我一样!”弗朗西斯被玛利亚这话逗得咯咯笑。他开玩笑问道:“我和你的脸型也很像哦,玛利亚。”这话让才七岁辩不出什么脸型的玛利亚皱了眉头,弗朗西斯接着笑,道:“你真可爱,玛利亚,我很喜欢你。”然后他很认真的看着玛利亚,问,“你喜欢我和路德维希吗?你愿不愿意和我们回家,让我们两个当你的父亲啊?”


 “愿意!”但玛利亚又疑惑,问,“那妈妈呢?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和妈妈一起带走,我的妈妈呢?”


 “这个我们以后和玛利亚说好不好?”弗朗西斯温柔委婉的对她说,“当然,你会有很多爱你的阿姨。”


 “好!”有矢车菊般眼睛的玛利亚兴高采烈的答应。




 走出福利院,居然又下起了雨,弗朗西斯撇撇嘴:“又下雨了,还好这次带了伞。”路德维希打开伞,很自然地为抱着玛利亚的弗朗西斯撑伞,两个人并肩而立,如同普通的带着孩子的“夫妻”一般,平淡而美好。




 上车时,玛利亚已经睡着了,雨也停了。弗朗西斯把她安放到安全椅上,之后坐上副驾驶嗔怪这雨怎么这么会下,一上车就停,但这并不影响弗朗西斯今天的好心情,他哼着路德维希叫不上名字的法国民歌,阳光越过玻璃洒在弗朗西斯的脸上,为他渡上了一层金。


 路德维希发动车子,开上了路,这个午后安静温暖,有喜悦的爱人和熟睡的孩子,哪怕不可能也不应该,但在此刻路德维希还是奢望,时间可以无限绵延下去,自己永远留在这里,不要回到那充满仇恨的世界。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玛利亚睡得很熟,弗朗西斯把她抱到她的房间里,并给了他一个吻,他吻完后,转头笑眯眯的看着路德维希,暗示他也给玛利亚一个吻,路德维希走上前,轻轻吻了玛利亚的额头。


 之后两人退出房间,弗朗西斯这三天里第一次主动伸手拉住路德维希,把他拉到了房间,说:“我们喝点酒吧?”听到这话路德维希迟疑一会儿,然后道:“不能喝太多。”


 “当然,我不可能让玛利亚第一天回家就出事。”


 于是两人坐下,弗朗西斯给两人倒了啤酒,他开始沉默的喝酒,路德维希也喝下一口……




 “和来这里之前的场景像极了。”路德维希在心中暗想,“都是这样。”




 在1945年的某日下午,弗朗西斯来到路德维希的“牢房”内,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衬衫,脸上有着一点点稀碎的汗珠。他刚进门时是带着怒气的,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在看到路德维希时,并听到他礼貌又带着低迷气息的问好后,他的怒气消失了。他和看守的苏联士兵要了一点朗姆酒,给自己和路德维希都倒了一杯,然后两个人对坐着,路德维希最开始搞不清楚对面法国人的目的,没有去喝那杯酒,是在弗朗西斯不肯移开的目光下才喝下了第一口。


 弗朗西斯不开口,路德维希也就不开口,他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自己该道歉、表达惭悔还是该等弗朗西斯痛骂他,不知道弗朗西斯究竟想要什么,但清楚的知道弗朗西斯一定恨自己。




 “纳粹输了。”弗朗西斯极其冷静的开口,路德维希依旧低头看着装着朗姆酒映出自己疲惫面庞的酒杯。




 喝着啤酒的路德维希思考着,自己当时想要怎么回答来着?啊,对了,自己想说:“是啊,这太好了。”




 但当时自己没有回答,弗朗西斯在说完那句话后停顿一下,然后接着开口,语气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路德,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梦境中的弗朗西斯笑着开口,语气温柔又喜悦,叫他名字时更是带着掩饰不了的柔情。




 这语气和换了语气的弗朗西斯像极了。




 然后现实的弗朗西斯说道:




 “这真是太好了,对不对?”




 梦境中的弗朗西斯也是如此道。






 路德维希想要回答,他是想回答梦中的弗朗西斯,又或许是想回答现实中的弗朗西斯,再或者,他两者都想要回答。




 他好像看到了现实中弗朗西斯的脸,又好像还面对这梦中的弗朗西斯,他有些迟疑,但迫切想要回答道心情又让他开口,在梦境与现实的交汇之处,他回答道:




 “是啊,这真是太好了。”






 回神之时,路德维希看到的是带着惊讶的现实中的弗朗西斯,“他一定是听到自己刚刚的回答了。”路德维希想着,“希望这是他想要的……”他低头看向被子里的朗姆酒,他此刻无比希望这杯里是啤酒。




 突然椅子腿和地面剧烈的摩擦声响起,路德维希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见弗朗西斯不顾形象地直接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他面前——蹲下,环抱住他的腰身——他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拥抱和梦中的一样温暖、让人眷恋。路德维希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呆愣的接受这个拥抱,手无措的抬着。




 “太好了,我的路德。”他说,“这真是太好了。”




 现实中的弗朗西斯叫出只有梦境中弗朗西斯才叫的称呼——路德,我的路德。




 “不管什么事,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的。我的路德。”弗朗西斯再一次开口,说出和梦中一样的话语,路德维希瞬间明白,只有一种可能……






 他回抱住弗朗西斯。




 这拥抱温暖、让人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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